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九) ——用现代语言解读中医的【舌脉象和五脏】 很多年来,我一直以为中医和西医是两套体系、两种世界,好像互相无法对话。直到近几年,我才慢慢明白,它们其实从来不是两个世界,而是同一个生命系统的两种描述方式。让中医走向未来,第一步不是创新,也不是创造新理论,而是把语言换掉。只要语言变了,框架就会自动更新;框架一变,中西之间那堵厚墙也就自然消失了。 最典型的例子,就是脉。过去我们被教导寸关尺对应心肝脾肺肾,好像脉象就是器官地图。但桡动脉只有一条,一根血管不可能物理上分成三个器官区。今天我们可以这样理解,寸关尺根本不是解剖定位,而是一条脉的三个“解读方向”。寸脉是看动力系统,反映神经张力、循环动力、交感与副交感的博弈;关脉是看代谢系统,反映饮食负担、湿痰堆积、消化压力;尺脉是看代偿系统,反映体液平衡、内分泌状态与长期能量的底色。寸关尺是一套“信息分类方式”,不是“器官定位方式”。它是用一个输入信号,解读三个不同维度的功能系统。 舌象也是一样。舌头不是器官好坏的影像,也不是“湿气”“火气”这种粗糙标签。舌象是身体物质状态的窗口,是慢变量的沉积,是体质的底色。寒,对应代谢慢与血流慢;热,对应炎症与代谢快;湿,是体液负担;痰,是代谢废物;虚,是能量与营养不足;瘀,是微循环障碍。舌象告诉你身体“有什么”,脉象告诉你身体“怎么运作”。一个是物质系统,一个是动力系统。把这两个维度分清,中医所有的模糊突然变得清晰。 而五脏,从来不是五个器官,而是五个系统的代称。古人没有神经科学、没有内分泌学、没有免疫学,只能借用器官名称来表达系统。今天的翻译应该是,【心】代表神经系统和循环动力系统;【肺】代表呼吸系统、表浅循环和免疫屏障;【肝】代表自主神经系统和筋膜张力系统;【脾】代表消化与代谢系统;【肾】代表体液系统、内分泌系统与长期代偿系统。五脏一旦从“器官”翻译成“系统”,中医和现代医学就立刻对接了。所有的语言壁垒,在一瞬间消失。 当脉象呈现动力层,舌象呈现物质层,而五脏呈现系统层,这三套语言合在一起,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现代整体医学框架。而我这几年逐渐清晰的“四阶思维”,恰恰是把结构、链条、系统、调控整合成一个更大的医学地图。点是结构,链是连接,面是系统,神是调控。中医的舌脉与寒热虚实,在这个框架里变得可解释;西医的影像、解剖、指标,也自然被整合进去。它们不是对立,而是互补;不是竞争,而是融合。 所以我常常对自己说,医学的未来不会再叫“中医”或“西医”。那只是历史阶段的产物。真正的医学,只会是一种更接近生命本质、更能解释人体复杂性的【整体医学】。当语言被重新定义,当框架被重新整理,当古老经验与现代科学在同一个坐标系中汇合的时候,人类对医学的理解,才真正进入下一阶段。
> View article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八) ——从四阶思维看我的从医之路 这些年,我总觉得自己的治病方式和别人有些不同。过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“学得不纯”“不伦不类”;直到最近几个月,当我把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、直觉、困惑与觉悟不断写进随笔,我才突然明白,我做的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医,也不是标准的西医,而是一种“未来整体医学”的雏形。 当我真正理解了“医学的四阶思维”,我才终于把自己几十年来临床中“混在一起的直觉”,分层、命名、结构化。原来我一直在同时使用四个完全不同的思维层级,只是过去缺少语言来描述它们。 一阶思维,是抓住病点,让诊断治疗真正落地。西医最强的,就是这一阶,扎实的解剖学、神经走向、结构定位,而恰恰这是传统中医最薄弱的部分。在这一阶中,我补强了中医的不足,毫不犹豫地站在西医的精准诊断体系上。斜角肌卡压、腰大肌触发点、梨状肌卡压、柔性微调小关节囊崁顿、距骨前移、腓骨头错位等,这些具体、可触、可针、可调的病点,是医生的“抓手”。但在治疗上,我用的却是中医的工具,针灸、正骨等。诊断依靠西医的精确,治疗发挥中医的优势,这正是我一阶思维的特点。 二阶思维,是沿着线找病,从链条理解代偿。我用远端取穴治疗落枕,用太冲治疗头痛,这是中医的“循经取穴”,也是现代筋膜链条的思维。现在回头看,这属于“线性思维”,深前线、后侧链、侧链;肌肉牵引、筋膜路径、神经走行、姿势代偿等,这些都不是一个点可以解释的。当你看到经络、筋膜与神经的共同线路,你就能理解病为什么会“跑”、为什么会代偿、为什么左痛右代。路径清楚了,治疗才不会盲打。这一层,是我把中医的经络系统与现代医学的筋膜链、张力线自然结合起来,形成自己独特的“二阶诊疗模式”。 三阶思维,是从系统高度理解病人的整体状态。这是中医最强的地方,也是现代主流医学最欠缺的部分。太阳、少阳、阳明三条经络的方向,与现代深前线、侧链、后链等张力线几乎一一对应。古人没有解剖,却有系统。三阶思维在我临床中体现得非常自然,看紧张性头痛,我不仅看舌脉,还看坐姿、胸廓、呼吸、骨盆;既辨证,又调体态、调呼吸。看顽固背痛,我会检查腹部经络分布区的紧张度,“后病前治”;看脚痛,我会顺着整条经络去思考,而不是只盯脚的局部,“脚痛治头”。这就是三阶思维,把病放进整体,把局部放进系统。这一阶,是中医的主场,也是我临床最自然的状态。 四阶思维,是治神,是医学的最高境界。古人讲“养生先养神”,讲“医者意也”,讲“上医治未病”,其实都是四阶思维的表达。当今社会压力大、节奏快,人类最大的问题不在肉体,而在情绪与神。焦虑导致的躯体化、压力导致的失眠、情绪紧张造成的呼吸紊乱、胃胀、心前区不适,这些不可能靠针一针、按一按就解决。我常常让病人规律运动、改善睡眠、练习心身放松、调整压力源、学习正确呼吸。以前我以为这是经验,现在我知道,这正是四阶思维,从自主神经调节、情绪整合、心身状态入手。四阶是医学的灵魂,【无病可医】是医学的目标。 第一阶让我有精准的抓手,第二阶让我看清病的路径,第三阶让我把病放进系统,第四阶让我看到病背后的“人”。 从医几十年,到今天才看清自己的路,也算是一种“老医生的觉醒”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> View article序言 ——四阶思维:让中医与西医第一次拥有共同语言 多年来,“中医与西医”始终是一个争不完的话题。有人坚持中医是整体医学,有人认为西医才是真正科学;有人崇拜仪器和数据,也有人信任经络和气血。 争论越激烈,结论越简单;知识越丰富,理解反而越贫乏。 为什么? 因为我们一直用同一个平面,去比较两套本来就不在同一层级的医学体系。 中医与西医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,而是——它们站在不同的“认知阶层”上看人体。 一、为什么中医与西医的争论始终没有结论? 因为我们试图用一种线性的方式,比较两个多维度的系统。 西医从“点”出发:组织、器官、指标、结构、病灶;中医从“场”出发:气、神、经络、体质、节律。 两者看见的不是同一幅图。 所以所有争论,都像是在比较: “显微镜和卫星图哪一个更好?” 显微镜看得清楚,但范围太小;卫星图看得全面,但缺乏细节。 真正的问题不是“选哪一个”,而是——它们各自看见了什么。 要让这场争论有意义,我们需要一个更高阶的坐标系。 二、四阶思维:从点、线、面、神,重新理解人体 在行医四十余年、跨越西医、中医、结构医学、神经诊疗等不同系统之后,我逐渐意识到:人体不是用一个层次能看懂的。 于是我提出了一个简单却极具解释力的框架: 点 → 线 → 面 → 神 一阶:点(Point)看局部、看结构、看病灶、看指标。这是现代医学的强项,是急诊、外科、感染治疗的基础。 二阶:线(Line)看点与点之间的连接、传播、方向与关系:神经传导线、张力传递线、经脉循行线、症状串联的逻辑线。这是传统医学、现代疼痛医学、功能医学的核心。 三阶:面(Plane)看整体、看系统、看网络:体态整体、张力场、气血运行的整体面,自主神经系统,以及睡眠–代谢–情绪的联动。这是理解慢性病、功能紊乱、体质模式的关键。 四阶:神(Field)看生命的整合:情绪、意志、自愈力、节律、中枢整合、生命场对全身的统领。 这四阶,不是玄学,而是认知层级的差异,也是我行医多年后对人体理解的框架化总结。 三、四阶思维让中医与西医第一次拥有共同语言 当我们用四阶思维来看两套医学时,结论突然变得清晰: 西医强在:第一阶(点)与部分第二阶(线)精准、可测量、可验证、可手术、可控性强,适合处理明确的病灶、器质性损伤、急症、危重症。 中医强在:第二阶(线)、第三阶(面)与第四阶(神)整体、趋势、走向、系统、生命场、节律、体质。中医能解释“为什么反复、为什么牵连、为什么成片、为什么全身化”,而这些恰恰是西医最薄弱的部分。 各有所长,各有所短。恰恰因为站位不同,所以互补,而不是互斥。 四阶思维不是为了调和争论,而是让我们看到: 很多争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。 当我们站在四阶思维上,中医和西医的差异不再是“对立关系”,而成为一幅多层次、彼此互相成就的医学全景图。 四、为什么我要写这一系列文章? 因为我亲眼看过太多人困在体系之间: 做了很多检查,看不见病因; 吃了很多药,解决不了问题; 按某个理论治疗,却没有考虑整条功能路径; 依赖一个点,却忽略了整片系统; 陷入争论,却无法真正理解两套医学的根基。 我希望用最简洁的框架,让普通人——乃至医生——重新认识中医与现代医学,让大家看到它们的合理性,也看到它们的边界。 这既是科普,也是一次医学思想的系统整理;更是未来可能出版的一本书的基础。 五、这将是一个系列,也是一扇门 从这一篇序言开始,我会依次从几个维度写下去: 从四阶思维认识人体 从四阶思维理解疾病诊断 从四阶思维比较治疗逻辑 从四阶思维看慢性病、疼痛与功能医学 从四阶思维看情绪、睡眠与神经系统 […]
> View article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七) ——解决疑难杂症真正难的,其实是医生的思维方式 临床越久,我越看病越明白,解决疑难杂症,靠的不是某一项技术,也不是某一个检查结果,而是一整套成熟的思维方式。技术会更新,设备会升级,但医生的思维方式决定了用什么技术和设备。 疑难杂症的病人大多有一个共同点,他们已经看过很多医生,做过很多检查,甚至已经有了各种“既定诊断”。这些诊断来自专家、来自影像、来自网络,也来自病人自己对身体的想象。真正的第一步,是先把这些“现成的诊断”全部放在一边,从零开始看。不是盲目反对,而是主动从症状和体征里寻找能够推翻它们的证据。只要症状对不上,只要体征不支持,那原诊断就不能成立。临床上,独立思考是最难的,因为它要求医生不被经验、不被权威、不被病人的叙述带偏。 但更难的,是否定自己。我们第一次给出的诊断,往往只是一个“初步诊断”。它听起来很像定论,但其实远远没有成型。疑难杂症的诊断,从来不是“一次命中”,而是一个不断纠偏的过程,根据治疗反应再验证,根据复诊表现再修正,根据症状变化不断调整。一个成熟的诊断往往要经过几轮治療與觀察,像雕刻一样,慢慢把错误刨掉,把多余修掉,才能露出真正的形状。 疑难杂症之所以让人棘手,还因为它的关键信息往往深藏不露。有些症状藏在病史的某一句话里,有些特征体征隐藏在深层组织的某一个瞬间跳痛里。如果医生不认真倾听、不细致检查,很容易错过那些能决定方向的微小线索。敏锐的观察力,看似是“眼尖”“耳灵”,其实是大脑在快速筛选、归纳、概括,把零碎的细节转化成一种逻辑。 然而,疑难杂症最大的难点往往不是“没有线索”,而是“线索太多,垃圾量大”。病人的叙述里夹着大量无关信息;网络上的医学知识掺杂着错误推断;影像检查里充满“轻度改变”“信号异常”“膨出”“退变”等与本病毫无关系的伪阳性。如果医生不懂得过滤,很容易被这些垃圾压垮。成熟的医生不是信息掌握得多,而是能在成堆的信息里,只抓住对病因真正有价值的那一两个点。 越是疑难的病,越不能停在一阶思维上。所谓一阶思维,是看到什么症状,就立刻对号入座,这是大多数常见病的诊断方式。但疑难杂症需要的是二阶思维,不断追问“为什么”。为什么长期不好?为什么局部治疗无效?为什么症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?当一个医生习惯于这样“多问几个为什么”,从表面走向机制,从局部走向上游,病的本质才开始清晰。 疑难杂症最大的特点就是矛盾,症状矛盾,体征矛盾,影像矛盾,转归矛盾。矛盾不是障碍,而是线索。只要能找到一个统一的逻辑,让所有矛盾都能在更高层次的机制下“闭环”,那就是病的本质。敢于面对矛盾,并能整合矛盾,是处理疑难杂症最核心的能力。 疑难杂症真正难的,是思维;真正值得修炼的,也是思维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> View article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六) ——在古代河道堵了,用什么方法检查和疏通? 这几年在临床上,我越来越感受到,古代医学和现代医学的很多区别,并不是谁对谁错,而是“看到的距离与深度不同”。古代看到的是十公里以内的世界,现代看到的是几百公里,甚至千里之外的世界。 我经常用小河来比喻人体。比如一条小河,下游的水突然变少了,灌溉也不够了。古代人看到的,就是水变少了、水流慢了,于是他们判断“河道淤堵了”。这个判断一点问题都没有,是对现象的准确总结。但淤堵到底在哪里?堵的是树叶、树枝,还是一个大树倒下,还是山体滑坡?古代人看不到这个河流的状况。他们一天能走的路就是十来公里,没车、没工具,只能在可及的距离看看下游的情况。所以他们只能挪一挪树枝,清一清树叶,或者挖一挖淤泥,能通就通,通不了也只能量力而为。 现代社会处理河道於堵完全不同了。我们有车、有工具、有影像、有技术,可以沿着河往上走几十公里、几百公里。如果是树叶和淤泥造成的小堵,用简单工具清一清就通了;如果是一棵百年大树横在河道里,就得用吊车;如果是山体滑坡,那必须用挖掘机。不是古代人不知道堵,而是他们没有现代的手、眼、工具和能力,所以只能大致的观察表象。 人体其实是一样的道理。比如一个人,大脚趾麻了。古代就会说“经络不通”“气血淤滞”,如果再深入一点,还会结合脉象、舌象,说是“脾肾阳不足”“阴阳失调”。这些解释对不对?都对,但停在现象层,回答不了到底是哪里不通、怎么不通。现代医学不同,按一按、敲一敲、查一查,很快就能定位是踝管卡压,是胫后神经受限。松解一下、针进去松解一下,麻木马上缓解。 所以我一直觉得,现代的针灸师、中医师,应当用现代人的思维去处理“淤堵”的问题。能用中药解决的,就用中药;能靠针灸打通的,就用针灸。树叶型、小淤泥型的堵塞,我们传统方法最擅长。但是那种像大树横在河道、甚至像山体滑坡一样的“硬堵”,古代方法处理不了,而现代工具可以。现在有影像、有导管、有支架、有显微手术,有更精准的方式把真正的堵点打开。这不是否定中医,只是我们有比古代更多的能力。 我始终认为,医生最该保持的,是一种开放的心态。检查清楚了,知道是什么原因,用什么方法最有效,就用什么方法。不是因为我是中医,就什么都用中医;也不是因为我是做针灸的,就逢病必扎。我越来越相信,一个成熟的医生,不是停在“下游水少”的判断,而是愿意一路往上走,看清楚河道到底堵在哪里,堵成什么样,然后用最合适的方法把它疏通。这才是对得起病人的做法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> View article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五) ——急性闪腰后,腰不太痛了,为什么你的腰还是歪着? 门诊里,急性闪腰的患者太常见了。最有意思的是,很多人在疼痛缓解后,腰却依旧歪着。疼倒好得差不多了,走路也可以了,就是站不直、歪到一边。家属看着着急,病人自己也困惑:“都两星期了,为什么还站不直?是不是椎间盘突出?” 其实,这种“久歪不正”,恰恰是急性闪腰最容易被误解的部分。 急性闪腰初发时,小关节囊往往会被瞬间卡住,身体第一反应就是用最深层的多裂肌,帮你把关节固定住,防止再错位。这是一种强烈的保护反射。它的目的很简单,不让你再动,也不让你再伤。问题是,小关节的卡压松开之后,这些深层的“卫兵”——多裂肌、竖脊肌、腰方肌、腰大肌,并不会立即解除警戒,它们依旧会保持高张力,把整个腰椎拉向某一侧,形成一种“偏身位”。 更关键的是,这种侧弯不完全是疼痛造成的,而是肌肉在执行“强制保护”。患者躺一会儿、放松一点,可以勉强站直;只要走路时间稍长,又会被拉回原来的“歪姿势”。这是肌肉记忆的结果,不是新的损伤。 临床上,另一个让患者误会的点是,他们总把“腰歪”归咎于椎间盘,以为只要腰歪了,就是椎间盘突出压神经。但事实上,没有腿麻、没有腿痛、没有坐骨神经牵扯、没有负重性加重,这些都说明,这不是椎间盘的问题,而是身体在维持一套错误但“安全”的结构姿势。 急性闪腰后最难恢复的,往往不是疼痛,而是深层肌肉防御系统的释放。尤其是 L4、L5、S1 这些关节突旁的多裂肌,它们是整个躯干最后的“锁”。疼痛缓解后,它们依旧维持着一个固定方向的张力,使身体非对称地旋转、侧弯、扭转。表层的竖脊肌、腰方肌、臀中肌、腰大肌会慢慢松掉,但深层的多裂肌如果不解锁,腰就不可能完全回到中线。 很多患者认为自己“好得慢”,其实不是好得慢,而是恢复次序不对称:疼痛先退,深层锁死后退,姿势恢复最慢。这就是为什么急性闪腰后两三周,有些人仍然歪着。 治这种“闪腰后歪身”的关键,不是继续揉大肌肉,也不是拉伸,也不是休息,而是找到那几个深层残余的锁点,把多裂肌从保护模式里慢慢“叫醒”。当深层防御松开,身体才会真正回正,站姿、步态才会恢复。 医学里有很多“肉眼看不到”的机制,多裂肌的保护性痉挛,就是其中之一。一个医生若是只盯着疼痛,就会漏掉真正的结构原因;一个病人若是只盯着“椎间盘”,就会误解身体的真实反应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> View article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四) ——为什么现在疑难杂症那么多 这几年我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,所谓“疑难杂症”,并不是病有多罕见,也不是治不好。真正的“疑难”,是医生把简单变复杂了。病人痛得很真实,症状清清楚楚,但医生却很难说出“它到底是怎么回事”。这种“说不清的状态”,才是疑难杂症的本质。 回顾我们日常门诊中遇到的一些“疑难病”,其实很多都不是病本身难,而是诊断逻辑出了问题。我把造成“疑难杂症越来越多”的原因,总结为以下六点。 第一,望症生病,只看表面。手麻了就说颈椎病,腿疼了就说坐骨神经痛,腰痛就说是腰肌劳损。这样的诊断,医生的思维和老百姓的常识并无差别。症状只是一层外表,而疾病的根源是在神经传导、肌肉链条和生物力学关系中。如果只停在“像什么”,不去找“到底是什么”,那病当然越看越糊涂,越治越重。 第二,看报告诊病,把检查当结论。现在不少医生看病,不问诊,不查体,不验证,只盯着影像和化验单。例如看到CT写“腔隙性脑梗塞”,就把面瘫归为脑梗塞。但只要做简单的功能检查,就会知道那是周围性面瘫。报告是参考,诊断靠医生。当医生把顺序搞反了,病就自然变“疑难”了。 第三,不按诊断标准推理,只按“像不像”。每个病都有诊断标准,但现实中病人的表现经常“不典型”。这时需要医生去推理、对照、排除,而不是“看着差不多”。诊断不是“像不像”,而是“符不符合”。当诊断不扎实,病因就模糊,治疗方向也就偏了。 第四,多病叠加,不分主次链条。一个病人往往不止一个病,可能是两三个病叠加。症状覆盖、牵扯、放大,表现自然复杂。如果医生仍然用单一病名解释所有问题,那一定解释不通。真正的临床能力在于,抽丝剥茧,抓住主因,理清疾病链条。 第五,缺少逆向思维,不敢否定自己。大多数医生习惯顺向思维,症状→体征→检查→病名。但真正的临床高手,会逆向思维,只要有一个症状、一个体征与诊断不符,就必须重新审视诊断。医学的真功夫,不在确认,而在否定。不敢否定,就永远认识不了真相。 第六,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:病人说出来的信息被忽视了。有些关键性线索,其实病人已经说出来了,“穿运动鞋脚痛,穿拖鞋不痛”;“走沙地痛,走草地不痛”;“光脚走硬地板就难受”。这些差异,往往就是疾病的切入点。听懂患者的话,比看十张片子都重要。 所以,【疑难杂症】不是病难治,而是病被看得不清楚。把模糊的,变成清晰的;把表象的,追到根源;把叠加的,理出主次;把“像”变成“准”;把顺向变成逆向;把患者的一句话,当成诊断入口。这,才是真正的临床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> View article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三) ——诊病是耗力又耗神的复杂过程 昨天接诊了一位华裔年轻人,二十多岁,给他看病相似熬了一个通宵,整个人都要瘫了,脑子最后都僵住了。 上周他联系我,说自己椎间盘突出,腰不舒服,腿紧,坐不住,坐车更难受。最让他痛苦的是近三个月出现的脚部症状,脚底板发麻,脚趾刺痛,脚后跟像针扎一样疼。他针灸、理疗都做了,不好,反而加重,他的朋友推荐我。 他把核磁片也发过来,我看了,确实有椎间盘突出。于是我就认定他是来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的。 昨天他提前来到诊所,我对他说,你先坐一会儿。他说,坐不了,我一坐腿和脚就难受。1个180多公分的男子汉,站在候诊室非常占地方,也显眼,我接诊完一个患者,又对他说,小伙子你坐一会吧,等一会。小伙子说,黄博士,我不敢坐啊,我站着更舒服。这时,我更加相信,他是椎间盘突出的问题了。 当我给他检查时,我不是想推翻椎间盘的诊断,而是要从临床上验证他的椎间盘突出。我就是发现了二侧腱反射是对称的,感觉没有分布性的丢失,L4、L5、S1节段并没有明显异常,这些都不支持椎间盘突出,我也没想他不是椎间盘突出。并且直腿抬高实验是阳性,抬腿会出现脚麻和腹股沟牵扯痛,这时,表面上看,逻辑好像还是很清楚,坐骨神经张力高,似乎还是腰椎间盘的问题。 直到做托马斯实验。我发现他髋关节的活动受限非常明显,大腿根本无法靠近腹部,髂腰肌紧得像被铁丝勒着,按压腹部点,疼痛指数能到8,并且臀中肌、臀小肌几乎整个成块紧绷。当我检查梨状肌、腘窝外侧沟也没有放射痛,这时直觉告诉我,他的状况不完全有腰椎间盘突出引起。 问诊时,他说,因为知道自己有椎间盘突出,所以不敢弯,从拿东西到日常所有动作都用下蹲代替弯腰,转腰也小心翼翼。这时,我知道他这个腰臀、腹部肌肉紧张、压痛的原因了。腰臀部肌肉紧张、压痛是不正确应用引起的。 那一刻,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一条真正的因果链,不是椎间盘先害了他,而是“害怕椎间盘”改变他的身体活动模式。长期不弯腰,使髂腰肌缩短,骨盆力线改变,臀部代偿紧张,整条神经张力链被拉紧。他的坐着疼、侧卧疼、直腿抬不高,都可以用这个因果链解释。 可是,脚的刺疼仍然解释不通。脚底板、脚趾、脚后跟,这些都不能用【椎间盘突出】、【腰臀部肌肉紧张】来解释。 真正点醒我的是他的一句话,穿运动鞋走路,脚就刺痛;而换成拖鞋就明显好转,或者不疼。让我一下子想到,是鞋帮包裹内踝,增大了踝管区域的压力,引起脚底板麻痛,原来他是【踝管综合征】。 我问他脚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。他说是三个月前走路时,好像扭了一下,脚地板那里突然有一下刺痛。之前多年是腰和腿不舒服,但根本没有脚疼啊。 我按压内踝后的踝管位置,他的脚底板、脚趾和脚后跟的疼痛当场全部再现。答案落地,不是椎间盘导致,而是踝管综合征。 于是整个病变时间线变得清楚了,椎间盘突出是旧背景,是核磁的报告,髂腰肌和臀部肌群的紧张是长期积累,不敢用腰的结果。三个月前踝管那一下,是触发点,也是真正让脚开始疼的起点。 今天我真正想讲的,并不是这个【病】本身,而是这个诊断的过程。看病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答案,而是不断推翻自己原来的合理解释。看到核磁,会往椎间盘突出上靠;听到腰腿痛,会往坐骨神经上靠;但每一步都需要被验证、被否定、被重新构建。大脑在不断计算、筛选、比对、推演。我们不是照着书寻找答案,而是在活体上做思维演算。 当我最终确认是踝管综合征的那一刻,我的大脑就像突然断电,不工作了。那是所有路径都走了一遍后,那种精疲力竭的累。 最后我给小伙子说,看诊这20分钟,比搬一天砖都累啊! 治疗二次后,患者在Google上的留言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> View article这位患者有约十年的痛经和疑似子宫内膜异位症病史。 她在 2024 年 5 月接受过手术,术后疼痛曾缓解约半年,但之后逐渐再次加重。 月经期间疼痛可达 8–9 分,需要连续服用止痛药一至两天。 同时,她有约五年的尿频: • 白天每 30–60 分钟排尿一次 • 夜间起夜 2–3 次 超声检查未见明显异常。 体格检查中,下腹及骨盆区域有明显压痛。 开放讨论: 为什么手术后疼痛会先缓解,然后又逐渐复发? 尿频和盆腔疼痛之间是否存在关联?可能的机制是什么? 在影像检查没有异常时,应从哪些方向重新考虑疼痛来源? 遇到类似情况,应该从哪几个角度重新评估? 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思考和经验。 我会在大家讨论之后,再分享我的分析和观点。 This patient has experienced period pain possibly related to endometriosis for around ten years. She underwent surgery in May 2024, with improvement lasting for about six months, but […]
> View article油管视频在最后,欢迎观看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二) ——膕肌上游制动链解锁法的思考 昨天门诊来了一个急诊病人。他在工地蹲下干活,起身时突然“卡”了一下,腿伸不直,也站不起来。疼得厉害,只能弯着腿一瘸一拐地挪过来。他说:“腘窝这一带像被一条筋绷住了。” 检查时我看到,他的膝关节伸展明显受限,膕窝外侧紧绷,有条索感,按压时出现牵扯痛,腿一用力就更痛。这是典型的“膕肌锁死步态”。 一、膕肌不是“坏了”,而是被“锁”了 很多医生看到这样的病例,会先想到“拉伤”或“扭伤”。但我这些年发现,膕肌本身往往没有真正受伤。它的问题更像是“被迫痉挛”——它想解锁膝关节,却被上游的外侧结构锁住。 在解剖上,膕肌位于膝后深层,负责胫骨与股骨间的微旋解锁动作。而膝外侧的股二头肌短头腱膜与腓总神经鞘,共同构成了一个“外侧制动链”。当这条链的滑动层紧张、空间受限时,膕肌就无法完成解锁动作,被迫处于持续抗张状态。于是出现:1,膝伸不直。2,膕窝外侧剧痛 。3,走路弯着腿。4,一瘸一拐 膕肌成了受害者,而不是罪魁祸首。 二、针刺的目标不是膕肌,而是“锁” 很多人看到我用针治疗,以为我是在扎膕肌。其实不然。我扎的点在膕窝外侧沟——也就是股二头肌短头止点与腓总神经鞘的交界层。 那是“膕肌上游制动链”的关键节点。我称之为:膕肌上游制动链解锁法(Popliteus Upstream Release Method) 针刺的目的,不是刺激膕肌收缩,而是松解腱膜—神经鞘的滑动层,降低外侧张力,解除膕肌的被动抗阻。 当外侧制动解除,膕肌自动放松,膝关节的解锁机制恢复。于是,病人立刻能站、能走、疼痛迅速下降。那一刻,结构回正,功能重启。 三、疼痛的来源 很多医生问我,既然膕肌没受伤,那疼从哪来? 疼痛其实来自三个层次: 膕肌的被迫抗张——深层钝胀痛; 股二头肌短头腱膜的牵扯痛——外侧条索样压痛; 腓总神经鞘滑动受限——轻微放射痛或电感。 它们形成了一个“滑动层张力综合体”。针刺腘窝外侧沟后,张力下降、滑动恢复、膕肌被释放,疼痛自然消失。 四、从偶然疗效到理论自觉 这些年来,我陆续治疗过许多类似病例。起初我也以为是膕肌本身的劳损,但一针下去,效果好得“不合理”。后来我才意识到,我一直在解一个“锁”,只是以前没给它命名。 现在我终于明白,膕肌的痛,不在膕肌本身,而在它的上游制动链。 这正是我临床体系里常说的那句话,“治病,要治结构的动力关系,而不是表面的疼痛点。” 五、文献的印证 现代解剖与生物力学研究指出:膕肌是膝关节后外侧复合体(posterolateral complex, PLC)的关键动态稳定结构,而PLC的完整性依赖股二头肌腱、腓侧副韧带、腓总神经通道等外侧结构的协调滑动。(LaPrade et al., Am J Sports Med 2003; Laprade RF et al., J Bone Joint Surg Am 2008) 腓总神经在股二头肌腱深面绕腓骨颈行走,是下肢最常见的神经卡压部位之一(Otoshi K et al., Muscle […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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