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六) ——河道堵了,用什么方法疏通?(无小标题版)** 这几年在临床上,我越来越感受到,古代医学和现代医学的很多区别,并不是谁对谁错,而是“看到的距离不同”。古代看到的是十公里以内的世界,现代看到的是几百公里的世界。能看到多远,就能解释多少。 我经常用小河来比喻人体。比如一条小河,下游的水突然变少了,灌溉也不够了。古代人看到的,就是水变少了、水流慢了,于是他们判断“河道淤堵了”。这个判断一点问题都没有,是对现象的准确总结。但淤堵到底在哪里?堵的是树叶、树枝,还是整个山体滑坡?古代人看不到,也走不到。他们一天能走的路就是十来公里,没车、没工具,只能在河边看看下游的情况。所以他们只能挪一挪淤泥,清一清树叶,能通就通,通不了也只能停在概念上。 现代完全不同了。我们有车、有工具、有影像、有技术,可以沿着河往上走几十公里、几百公里。如果是树叶和淤泥造成的小堵,用手清一清就通了;如果是一棵百年大树横在河道里,就得用吊车;如果是山体滑坡,那必须用挖掘机。不是古代人不知道堵,而是他们没有现代的手、眼、工具和能力,所以只能用宏观语言描述现象。 人体其实是一样的道理。比如一个人,大脚趾麻了。古代就会说“经络不通”“气血淤滞”,如果再深入一点,还会结合脉象、舌象,说是“脾肾不足”“阴阳失调”。这些解释对不对?都对,但停在现象层,回答不了到底是哪里不通、什么结构受压、是神经的卡压还是血流的问题。现代医学不同,按一按、敲一敲、查一查,很快就能定位是踝管卡压,是胫后神经受限。松解一下、针进去放一放,麻木马上缓解,这种即时的验证,古代根本做不到。 所以我一直觉得,现代的针灸师、中医师,应当用现代人的思维去处理“淤堵”的问题。能用中药解决的,就用中药;能靠针灸打通的,就用针灸。树叶型、小淤泥型的堵塞,我们传统方法最擅长。但是那种像大树横在河道、甚至像山体滑坡一样的“硬堵”,古代方法处理不了,而现代工具可以。现在有影像、有导管、有支架、有显微手术,有更精准的方式把真正的堵点打开。这不是否定中医,只是我们有比古代更多的能力。 我始终认为,医生最该保持的,是一种开放的心态。检查清楚了,知道是什么原因,用什么方法最有效,就用什么方法。不是因为我是中医,就什么都用中医;也不是因为我是做针灸的,就逢病必扎。我越来越相信,一个成熟的医生,不是停在“下游水少”的判断,而是愿意一路往上走,看清楚河道到底堵在哪里,堵成什么样,然后用最合适的方法把它疏通。这才是对得起病人的做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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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ovember 13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五) ——急性闪腰后,腰不太痛了,为什么你的腰还是歪着? 门诊里,急性闪腰的患者太常见了。最有意思的是,很多人在疼痛缓解后,腰却依旧歪着。疼倒好得差不多了,走路也可以了,就是站不直、歪到一边。家属看着着急,病人自己也困惑:“都两星期了,为什么还站不直?是不是椎间盘突出?” 其实,这种“久歪不正”,恰恰是急性闪腰最容易被误解的部分。 急性闪腰初发时,小关节囊往往会被瞬间卡住,身体第一反应就是用最深层的多裂肌,帮你把关节固定住,防止再错位。这是一种强烈的保护反射。它的目的很简单,不让你再动,也不让你再伤。问题是,小关节的卡压松开之后,这些深层的“卫兵”——多裂肌、竖脊肌、腰方肌、腰大肌,并不会立即解除警戒,它们依旧会保持高张力,把整个腰椎拉向某一侧,形成一种“偏身位”。 更关键的是,这种侧弯不完全是疼痛造成的,而是肌肉在执行“强制保护”。患者躺一会儿、放松一点,可以勉强站直;只要走路时间稍长,又会被拉回原来的“歪姿势”。这是肌肉记忆的结果,不是新的损伤。 临床上,另一个让患者误会的点是,他们总把“腰歪”归咎于椎间盘,以为只要腰歪了,就是椎间盘突出压神经。但事实上,没有腿麻、没有腿痛、没有坐骨神经牵扯、没有负重性加重,这些都说明,这不是椎间盘的问题,而是身体在维持一套错误但“安全”的结构姿势。 急性闪腰后最难恢复的,往往不是疼痛,而是深层肌肉防御系统的释放。尤其是 L4、L5、S1 这些关节突旁的多裂肌,它们是整个躯干最后的“锁”。疼痛缓解后,它们依旧维持着一个固定方向的张力,使身体非对称地旋转、侧弯、扭转。表层的竖脊肌、腰方肌、臀中肌、腰大肌会慢慢松掉,但深层的多裂肌如果不解锁,腰就不可能完全回到中线。 很多患者认为自己“好得慢”,其实不是好得慢,而是恢复次序不对称:疼痛先退,深层锁死后退,姿势恢复最慢。这就是为什么急性闪腰后两三周,有些人仍然歪着。 治这种“闪腰后歪身”的关键,不是继续揉大肌肉,也不是拉伸,也不是休息,而是找到那几个深层残余的锁点,把多裂肌从保护模式里慢慢“叫醒”。当深层防御松开,身体才会真正回正,站姿、步态才会恢复。 医学里有很多“肉眼看不到”的机制,多裂肌的保护性痉挛,就是其中之一。一个医生若是只盯着疼痛,就会漏掉真正的结构原因;一个病人若是只盯着“椎间盘”,就会误解身体的真实反应。
November 12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四) ——为什么现在疑难杂症那么多 这几年我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,所谓“疑难杂症”,并不是病有多罕见,也不是治不好。真正的“疑难”,是医生把简单变复杂了。病人痛得很真实,症状清清楚楚,但医生却很难说出“它到底是怎么回事”。这种“说不清的状态”,才是疑难杂症的本质。 回顾我们日常门诊中遇到的一些“疑难病”,其实很多都不是病本身难,而是诊断逻辑出了问题。我把造成“疑难杂症越来越多”的原因,总结为以下六点。 第一,望症生病,只看表面。手麻了就说颈椎病,腿疼了就说坐骨神经痛,腰痛就说是腰肌劳损。这样的诊断,医生的思维和老百姓的常识并无差别。症状只是一层外表,而疾病的根源是在神经传导、肌肉链条和生物力学关系中。如果只停在“像什么”,不去找“到底是什么”,那病当然越看越糊涂,越治越重。 第二,看报告诊病,把检查当结论。现在不少医生看病,不问诊,不查体,不验证,只盯着影像和化验单。例如看到CT写“腔隙性脑梗塞”,就把面瘫归为脑梗塞。但只要做简单的功能检查,就会知道那是周围性面瘫。报告是参考,诊断靠医生。当医生把顺序搞反了,病就自然变“疑难”了。 第三,不按诊断标准推理,只按“像不像”。每个病都有诊断标准,但现实中病人的表现经常“不典型”。这时需要医生去推理、对照、排除,而不是“看着差不多”。诊断不是“像不像”,而是“符不符合”。当诊断不扎实,病因就模糊,治疗方向也就偏了。 第四,多病叠加,不分主次链条。一个病人往往不止一个病,可能是两三个病叠加。症状覆盖、牵扯、放大,表现自然复杂。如果医生仍然用单一病名解释所有问题,那一定解释不通。真正的临床能力在于,抽丝剥茧,抓住主因,理清疾病链条。 第五,缺少逆向思维,不敢否定自己。大多数医生习惯顺向思维,症状→体征→检查→病名。但真正的临床高手,会逆向思维,只要有一个症状、一个体征与诊断不符,就必须重新审视诊断。医学的真功夫,不在确认,而在否定。不敢否定,就永远认识不了真相。 第六,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:病人说出来的信息被忽视了。有些关键性线索,其实病人已经说出来了,“穿运动鞋脚痛,穿拖鞋不痛”;“走沙地痛,走草地不痛”;“光脚走硬地板就难受”。这些差异,往往就是疾病的切入点。听懂患者的话,比看十张片子都重要。 所以,【疑难杂症】不是病难治,而是病被看得不清楚。把模糊的,变成清晰的;把表象的,追到根源;把叠加的,理出主次;把“像”变成“准”;把顺向变成逆向;把患者的一句话,当成诊断入口。这,才是真正的临床。
November 9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三) ——诊病是耗力又耗神的复杂过程 昨天接诊了一位华裔年轻人,二十多岁,给他看病相似熬了一个通宵,整个人都要瘫了,脑子最后都僵住了。 上周他联系我,说自己椎间盘突出,腰不舒服,腿紧,坐不住,坐车更难受。最让他痛苦的是近三个月出现的脚部症状,脚底板发麻,脚趾刺痛,脚后跟像针扎一样疼。他针灸、理疗都做了,不好,反而加重,他的朋友推荐我。 他把核磁片也发过来,我看了,确实有椎间盘突出。于是我就认定他是来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的。 昨天他提前来到诊所,我对他说,你先坐一会儿。他说,坐不了,我一坐腿和脚就难受。1个180多公分的男子汉,站在候诊室非常占地方,也显眼,我接诊完一个患者,又对他说,小伙子你坐一会吧,等一会。小伙子说,黄博士,我不敢坐啊,我站着更舒服。这时,我更加相信,他是椎间盘突出的问题了。 当我给他检查时,我不是想推翻椎间盘的诊断,而是要从临床上验证他的椎间盘突出。我就是发现了二侧腱反射是对称的,感觉没有分布性的丢失,L4、L5、S1节段并没有明显异常,这些都不支持椎间盘突出,我也没想他不是椎间盘突出。并且直腿抬高实验是阳性,抬腿会出现脚麻和腹股沟牵扯痛,这时,表面上看,逻辑好像还是很清楚,坐骨神经张力高,似乎还是腰椎间盘的问题。 直到做托马斯实验。我发现他髋关节的活动受限非常明显,大腿根本无法靠近腹部,髂腰肌紧得像被铁丝勒着,按压腹部点,疼痛指数能到8,并且臀中肌、臀小肌几乎整个成块紧绷。当我检查梨状肌、腘窝外侧沟也没有放射痛,这时直觉告诉我,他的状况不完全有腰椎间盘突出引起。 问诊时,他说,因为知道自己有椎间盘突出,所以不敢弯,从拿东西到日常所有动作都用下蹲代替弯腰,转腰也小心翼翼。这时,我知道他这个腰臀、腹部肌肉紧张、压痛的原因了。腰臀部肌肉紧张、压痛是不正确应用引起的。 那一刻,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一条真正的因果链,不是椎间盘先害了他,而是“害怕椎间盘”改变他的身体活动模式。长期不弯腰,使髂腰肌缩短,骨盆力线改变,臀部代偿紧张,整条神经张力链被拉紧。他的坐着疼、侧卧疼、直腿抬不高,都可以用这个因果链解释。 可是,脚的刺疼仍然解释不通。脚底板、脚趾、脚后跟,这些都不能用【椎间盘突出】、【腰臀部肌肉紧张】来解释。 真正点醒我的是他的一句话,穿运动鞋走路,脚就刺痛;而换成拖鞋就明显好转,或者不疼。让我一下子想到,是鞋帮包裹内踝,增大了踝管区域的压力,引起脚底板麻痛,原来他是【踝管综合征】。 我问他脚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。他说是三个月前走路时,好像扭了一下,脚地板那里突然有一下刺痛。之前多年是腰和腿不舒服,但根本没有脚疼啊。 我按压内踝后的踝管位置,他的脚底板、脚趾和脚后跟的疼痛当场全部再现。答案落地,不是椎间盘导致,而是踝管综合征。 于是整个病变时间线变得清楚了,椎间盘突出是旧背景,是核磁的报告,髂腰肌和臀部肌群的紧张是长期积累,不敢用腰的结果。三个月前踝管那一下,是触发点,也是真正让脚开始疼的起点。 今天我真正想讲的,并不是这个【病】本身,而是这个诊断的过程。看病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答案,而是不断推翻自己原来的合理解释。看到核磁,会往椎间盘突出上靠;听到腰腿痛,会往坐骨神经上靠;但每一步都需要被验证、被否定、被重新构建。大脑在不断计算、筛选、比对、推演。我们不是照着书寻找答案,而是在活体上做思维演算。 当我最终确认是踝管综合征的那一刻,我的大脑就像突然断电,不工作了。那是所有路径都走了一遍后,那种精疲力竭的累。 最后我给小伙子说,看诊这20分钟,比搬一天砖都累啊!
November 9, 2025
这位患者有约十年的痛经和疑似子宫内膜异位症病史。 她在 2024 年 5 月接受过手术,术后疼痛曾缓解约半年,但之后逐渐再次加重。 月经期间疼痛可达 8–9 分,需要连续服用止痛药一至两天。 同时,她有约五年的尿频: • 白天每 30–60 分钟排尿一次 • 夜间起夜 2–3 次 超声检查未见明显异常。 体格检查中,下腹及骨盆区域有明显压痛。 开放讨论: 为什么手术后疼痛会先缓解,然后又逐渐复发? 尿频和盆腔疼痛之间是否存在关联?可能的机制是什么? 在影像检查没有异常时,应从哪些方向重新考虑疼痛来源? 遇到类似情况,应该从哪几个角度重新评估? 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思考和经验。 我会在大家讨论之后,再分享我的分析和观点。 This patient has experienced period pain possibly related to endometriosis for around ten years. She underwent surgery in May 2024, with improvement lasting for about six months, but […]
November 7, 2025
油管视频在最后,欢迎观看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二) ——膕肌上游制动链解锁法的思考 昨天门诊来了一个急诊病人。他在工地蹲下干活,起身时突然“卡”了一下,腿伸不直,也站不起来。疼得厉害,只能弯着腿一瘸一拐地挪过来。他说:“腘窝这一带像被一条筋绷住了。” 检查时我看到,他的膝关节伸展明显受限,膕窝外侧紧绷,有条索感,按压时出现牵扯痛,腿一用力就更痛。这是典型的“膕肌锁死步态”。 一、膕肌不是“坏了”,而是被“锁”了 很多医生看到这样的病例,会先想到“拉伤”或“扭伤”。但我这些年发现,膕肌本身往往没有真正受伤。它的问题更像是“被迫痉挛”——它想解锁膝关节,却被上游的外侧结构锁住。 在解剖上,膕肌位于膝后深层,负责胫骨与股骨间的微旋解锁动作。而膝外侧的股二头肌短头腱膜与腓总神经鞘,共同构成了一个“外侧制动链”。当这条链的滑动层紧张、空间受限时,膕肌就无法完成解锁动作,被迫处于持续抗张状态。于是出现:1,膝伸不直。2,膕窝外侧剧痛 。3,走路弯着腿。4,一瘸一拐 膕肌成了受害者,而不是罪魁祸首。 二、针刺的目标不是膕肌,而是“锁” 很多人看到我用针治疗,以为我是在扎膕肌。其实不然。我扎的点在膕窝外侧沟——也就是股二头肌短头止点与腓总神经鞘的交界层。 那是“膕肌上游制动链”的关键节点。我称之为:膕肌上游制动链解锁法(Popliteus Upstream Release Method) 针刺的目的,不是刺激膕肌收缩,而是松解腱膜—神经鞘的滑动层,降低外侧张力,解除膕肌的被动抗阻。 当外侧制动解除,膕肌自动放松,膝关节的解锁机制恢复。于是,病人立刻能站、能走、疼痛迅速下降。那一刻,结构回正,功能重启。 三、疼痛的来源 很多医生问我,既然膕肌没受伤,那疼从哪来? 疼痛其实来自三个层次: 膕肌的被迫抗张——深层钝胀痛; 股二头肌短头腱膜的牵扯痛——外侧条索样压痛; 腓总神经鞘滑动受限——轻微放射痛或电感。 它们形成了一个“滑动层张力综合体”。针刺腘窝外侧沟后,张力下降、滑动恢复、膕肌被释放,疼痛自然消失。 四、从偶然疗效到理论自觉 这些年来,我陆续治疗过许多类似病例。起初我也以为是膕肌本身的劳损,但一针下去,效果好得“不合理”。后来我才意识到,我一直在解一个“锁”,只是以前没给它命名。 现在我终于明白,膕肌的痛,不在膕肌本身,而在它的上游制动链。 这正是我临床体系里常说的那句话,“治病,要治结构的动力关系,而不是表面的疼痛点。” 五、文献的印证 现代解剖与生物力学研究指出:膕肌是膝关节后外侧复合体(posterolateral complex, PLC)的关键动态稳定结构,而PLC的完整性依赖股二头肌腱、腓侧副韧带、腓总神经通道等外侧结构的协调滑动。(LaPrade et al., Am J Sports Med 2003; Laprade RF et al., J Bone Joint Surg Am 2008) 腓总神经在股二头肌腱深面绕腓骨颈行走,是下肢最常见的神经卡压部位之一(Otoshi K et al., Muscle […]
November 5, 2025
第 1 页 会阴痛神经因素临床诊疗思路黄博士中医诊所 第 2 页 课程结构 会阴神经痛的特点 四大神经分区3四大神经症状特点 四大神经的检查方法 针刺松解点及手法 患者教育 第 3 页 四大神经大致分区阴部神经(S2–S4):痛在正中髂腹股沟神经(L1):前上方浅表麻刺生殖股神经(L1–L2):大腿根牵到阴囊股后皮神经会阴支(S1–S3):会阴后侧痛 第 4 页 会阴神经的解剖起源:骶丛 S2–S4走行:(重点)坐骨棘附近 → 骶棘韧带之间 → 阴部管(闭孔内肌筋膜隧道)支配:1,会阴核心触觉。2,肛门外括约肌(控便)。3,阴茎/阴蒂背神经(性快感) 第 5 页 会阴神经的临床特点坐着痛最重。阴部神经受压高潮快感下降 阴茎/阴蒂背神经牵拉肛门紧 / 憋不住 / 便意异常。外括约肌神经受累 第 6 页 会阴神经外部检查骶棘韧带压痛PSIS → 斜向下 → 坐骨棘体表 → 按痛放射到会阴 → 阳性 闭孔内肌触诊(体表版)坐骨结节与大转子中点轻压 → 放射痛 → 阳性 第 7 页 […]
November 1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一) ——真正的“闪腰”,是腰椎小关节囊嵌顿 过去,我们常说“急性腰扭伤”“腰肌劳损”或者“腰椎小关节紊乱”。这些词看上去都解释得通,但都太笼统,太抽象,总觉得落不到实处。真正让一个人突然痛得不敢动、直不起腰、翻不了身的那个“瞬间”,这些词是解释不清的。 真正的病因,其实是腰椎的小关节关节囊被卡住了,也就是腰椎小关节囊嵌顿。 腰椎小关节像门轴,在弯腰、起身、转身、打喷嚏等动作时,关节面都会发生轻微的滑动。有些时候,这个滑动方向偏得很小,有时候甚至不到一毫米,关节囊就被夹进了关节的缝隙里。关节囊内布满了神经末梢,极其敏感,所以疼痛不是“酸”,不是“胀”,而是撕裂样的剧痛。这时,身体立刻会做一件事,保护。多裂肌、竖脊肌、腰大肌、臀中肌这些深层肌肉会同时收缩,把腰“锁住”。所以我们看到病人是站不直、翻身困难、走路小碎步、咳嗽都会痛。这不是肌肉出问题,是肌肉在保护那个被卡住的关节囊。 也正因为如此,过去把这种情况叫“腰椎小关节紊乱”其实太模糊。它说不出病变在哪个结构,也解释不了为什么“弯得下、起不来”,为什么“咳一下就痛到不敢动”。“小关节囊嵌顿”这个名称,就比“小关节紊乱”更加准确和具体。它指出病变结构是关节囊,指出性质是嵌顿,指出表现是疼痛 和保护性痉挛。这样病就“看得见”、“摸得着”、“能对证”。 在临床上,它与“髂腰肌挛缩”是需要严格区分的。髂腰肌的问题多是因为大动作牵拉,比如搬重物、抬腿过猛、长期久坐后突然站起。小关节囊嵌顿则常常是在小动作时触发,如咳嗽、转身、从椅子上起身、弯腰捡东西。两者的动作模式也不同,小关节囊嵌顿是“弯得下,起不来”,后伸时最痛;髂腰肌挛缩则是“弯腰本身就痛”,病人走路呈腰前屈姿势。触诊也不一样,囊嵌顿时棘突旁的多裂肌呈条索样紧硬,而髂腰肌挛缩在腹部深压时有明显的防御性疼痛。另外一个非常有用的鉴别,就是托马斯实验,囊嵌顿一般为阴性,而髂腰肌挛缩为阳性。最后,治疗反应本身就是最好的验证,松髂腰肌以后能立即站直的是髂腰肌的问题;松深层肌和做小关节微调以后立刻缓解的,是关节囊嵌顿。 X光、CT、核磁看不到关节囊被卡。真正的诊断是“动作、手下的紧张模式和治疗后的反应”。如果松解深层肌,再做轻柔小关节松动后,疼痛能立刻下降,动作能恢复,那就是最可靠的证据。医学上,这叫治疗性诊断。 我自己临床中常用的处理方式有两个。第一个是让患者俯卧,在上端用天柱、风池调节脊柱整体张力,再让患者轻轻、缓慢地摇骨盆。大约十分钟一次,休息,再十分钟。这样做的目的不是摇松表层,而是让深层多裂肌的护锁反射松开,让脊柱重新开始“呼吸”。第二个方式,是抓住脚踝,轻轻提起双腿,同时让患者抬头、抬胸,骨盆贴床,形成一个前后对拉的“翘翘板”式节律性轻抖动。这不是“掰”,而是利用牵张和节律信号让关节囊自己退出来。真正松开的那一瞬间,往往不用病人说,他会呼一口气,腰自然就活了。 所以,【闪腰】不是肌肉的问题,也不是神经的问题,更不是简单的“拉伤”。它是一个结构性的小关节囊卡顿和深层防御反应的问题。
October 30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九十) ——真正的医生,不是让病人做梦 今天,我治疗了一位高级别脑胶质瘤的患者。一位30岁,欧裔小伙子。他手术、化疗、放疗都已经做过,现在病情进入了相对平稳期。但左上下肢活动不便,特别是手活动僵硬。我们做医生的人都明白,这个病并不是“治好治不好”的问题,而是存活时间的长短问题。但很多时候,人们不愿意把这句话说出来。有人会说“再试试别的方法”,有人会暗示“说不定有转机”,甚至有人会直接承诺“可以治好”。可我知道,那不是医学,那是造梦。 我对家属说得很清楚,我不能治好这个病,但我可以让他活得更舒服一些,减轻肌肉紧张,缓解不适,【让身体和心不至于一直停留在黑暗里】。这句话听起来不难,但真正说出口,需要承担。它不是冷漠,而是尊重。 家属其实并不一定需要奇迹。他们真正害怕的,是那句:“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了”。【那种无力感,会让一个家庭的心一下子被掏空】。于是当我告诉他们:“我们还可以为他做一点事。”他们的表情松了一点,不是轻松,而是心有了落脚的地方。 病人自己也知道病情,他清楚未来。【我能给他的,不是治愈,而是被看见、被照顾、被理解、被当作仍然活着的人对待】。只要还有人在为他做些什么,他就不会掉进完全的绝望里。这不是技术,而是医者存在的意义。 这时,我意识到,我所做的,其实是一种“心理—存在—家庭支持”治疗。我在帮助患者保持一个人的完整,也在帮助家属继续表达他们的爱,而不是只剩无力和恐惧。我在帮助一个家庭不至于被疾病击碎。这些内容不会写进指南,也不存在于医学教科书里,但这才是真正的医学。 我常常记住一句话,真正的医生,不是让病人做梦,而是在病人最清醒、最痛苦的时候,仍然让他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。 今天,我真正做了三件事,家属从“无能为力”走到“我们还能陪他做点什么”;患者从“绝望”走回“我仍然在活着”;而我自己,在医学与人性之间,守住了分寸,没有夸大,也没有后退。 原来,医者之道,在术之上,更在人心。
October 28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八十九) ——我们容易被医学温柔的”驯化“ 我今天想聊一个挺现实的话题,为什么现在很多病人,甚至医生自己,也都活在一种“医学幻觉”里。就是很多不合理的事,我们都觉得合理;很多治不好的病,我们也能接受,甚至觉得理所当然。 其实,这是一种被“驯化”的结果。我们被现代医学的仪器、流程、头衔、宣传,一点一点带偏了。它看起来很科学、很先进,但很多时候,它只是“看起来”合理。 很多人看病,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:“检查都正常啊。”但问题是——你手还在麻,头还在疼,腰还在酸,这就是问题啊!做了核磁、B超、肌电图,全都没问题,可是人明明难受。于是医生说“没事”,病人也能接受。 其实我们被仪器驯化了。只要机器说“没问题”,我们就觉得自己没问题。但人不是机器,仪器看到的只是结构,而真正让你难受的,往往是功能出了问题。比如神经被压了、筋膜太紧了、肌肉太僵了。这些机器根本查不出来。 还有很多时候,医生说:“这个病现在医学还没办法。”病人听了反而松一口气,觉得“那我也没办法啊”。其实这句话很多时候,不是“医学没办法”,而是“这个医生不知道有办法”。 像有些手麻、腿麻的病人,查不出问题,其实可能是斜角肌卡压、旋前圆肌卡压、筋膜黏连。如果医生懂这方面的知识,用肌肉松解、筋膜治疗,都能改善。但他不懂、不学、不查,就说“没办法”。而病人也被驯化成了相信“没办法”——这其实是最可怕的一种幻觉。 现在很多人相信“越大的医院越好”“越有名的医生越行”。觉得只要找到了教授、院士、专家,就一定能治好。可是,专家也是人啊。他在家是丈夫、是爸爸、是儿子;坐在地铁上、排队买咖啡时,也就是个普通人。他没有九头六臂,也没有万能的答案。 只是因为我们不了解他,被他的头衔、职称、照片、报道迷惑,就以为他能解决一切问题。但实际上,他也有盲区,也有他学不到的地方。真正能帮你的,不一定是最有头衔的,而是那个愿意认真听你说、愿意多花时间想一想、查一查、摸一摸你哪里疼的医生。 我们都被温柔地“驯化”了。我们这一代人,其实都被现代医学“驯化”得很温顺,医生说查就查,医生说没事就没事,医生说没办法就算了。我们被教育要相信科学、相信医院、相信专家,但从没被教过,要相信自己。
October 23, 2025
这是一位 40 岁男性患者,肩膀疼了一个多月。他一直以为是肩膀拉伤、肌肉或肌腱的问题,但经过详细检查,肩膀本身并没有任何压痛点,只是在活动到某个角度时疼得厉害。 我怀疑问题不在肩,而在“上游”——颈部。按压颈部的 天窗穴(斜角肌区域) 时,他的肩外侧立刻出现放射痛,正好就是他平时疼的地方。继续按压约一分钟后,疼痛明显减轻,肩膀的活动度立刻变大。 随后我在天窗穴进行针灸和拔罐治疗,结束后他的肩部“被卡住”的感觉完全放松,疼痛减轻了大约 30% 到 40%。 这个病例说明,很多肩痛并不是真正的“肩膀病”。真正的根源,常常在颈部的斜角肌压迫神经。找到源头,松解关键肌肉,疼痛自然解除。
October 21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八十八)——医者当识轻重缓急之道 在行医几十年的过程中,我越来越体会到一点,真正的医者,首先要懂“分寸”。这个“分寸”,不仅仅是针刺的深浅、用力的轻重,更是判断的分寸、取舍的分寸、针具的分寸。 现在的针灸医生,往往走向两个极端。一个是学习了针刀医学后,便觉得它无所不能;另一个就是,巧用毫针是最高境界。两者看似不同,本质上都是“失了分寸”。 很多善用针刀者,看到哪里痛,就想“切、剥、松”;就是对于高血压、糖尿病、焦虑症、失眠、更年期综合征等,也都用针刀去治,似乎刀一出,百病可解。但刀有刀的边界,它是用来改结构、松粘连、破瘢痕的,不是用来调节神经、内分泌或心理功能的。用力太重,反而扰动气血,破坏平衡。很多病,不是“堵”,而是“虚”;不是“结”,而是“乱”。对这种“乱”、“虚”,要的是调“气血”,而不是用刃针,而要用“毫针”。 我曾见诊治过一位梅杰氏病患者,这种病属于大脑功能性紊乱,表现为口部和眼部反复痉挛。它的根在脑部,是神经功能调控的问题。但我的同行看到病人脸上痉挛,就在局部用针刀反复操作。病人痛得呲牙咧嘴,一共做了十多次,不仅没见好,反而更加敏感、紧张。这类病属于功能性紊乱,用刀去“破”,不仅徒增痛苦,也无助于调节。这样的治疗,就是没有掌握好“刀的适应证”。 也有些针灸医生,坚守毫针的“轻”“细”“少”之道。可是他们不知道,当病变已经从功能性进入结构性病变阶段,筋膜粘连、关节挛缩、神经卡压、腱鞘纤维化,再用细的毫针,不过是隔靴搔痒。真正的“巧劲”,不是一味地轻,而是轻重有度。该重时重,该破时破。所谓“轻灵不离沉稳,柔中自含刚劲”,说的就是这个针分寸。 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例。病人在外面针灸治疗几十次,效果始终不明显。一问病史,往往已经拖了好几年。这种病早已不是功能性的,而是结构性改变。筋膜僵硬、神经受压、组织纤维化,已经进入不可逆阶段。再用细毫针去“调气血”,就很难触及病根。而我采用刃针去松解结构,两三次治疗后,病人往往立刻感到效果。 医者当识轻重缓急之道。很多医生的问题,不在技术不够,而在判断错误。该重时不敢重,该破时不敢破;该轻时又用力过猛。真正的临床功力,是知道“什么时候用什么针具”。
October 18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八十七)——为什么同样是针灸,早期有效,慢性却没效果? 近年ACC规定:针灸治疗需在12周内完成,超过期限不再资助。这项政策的依据,来自于澳洲同行的一项研究——结论认为“针灸对急性损伤有效,对慢性损伤效果不明显”。这个研究并非错误,设计上也相当严谨。但问题在于,研究所使用的针法过于单一。整个研究从头到尾,都只用传统的毫针进行治疗,而没有根据病变阶段与组织状态去选择相应的针具与手法。 传统毫针的长处,在于调节气血、恢复功能。它适合于肌肉、筋膜、韧带尚未出现结构性改变的早期阶段,也就是功能性病变。这时候,人体自我修复能力强,针灸的作用是促进气血运行、消肿止痛、恢复功能,属于可逆性调整。因此,用毫针治疗急性拉伤、扭伤、关节疼痛等,效果自然显著。 但当损伤时间超过半年或一年,肌肉、筋膜、神经、韧带等往往出现纤维化、瘢痕化、结构变形,这已属不可逆性阶段。在这种情况下,单靠毫针已无法改变组织结构。此时,必须使用具有结构松解与再生诱导作用的微创针法,如三棱针放血、刃针、芒针、针刀、微针刀、滑罐、浮针等。这些方法实质上是一种结构性修复,能打破纤维粘连、诱导局部修复反应,属于现代“结构医学针法”的范畴。 其实古人很早就懂这个道理。《灵枢》里说“九针各有所宜”,不同的病,要用不同的针。这种“因病择针”的理念,正是中医治疗体系的灵魂所在。 临床上最常见的例子之一,就是狭窄性腱鞘炎。患者早期表现为手指屈伸疼痛、晨起僵硬、活动后缓解,这个阶段多属于功能性障碍,用毫针疏通局部气血即可改善。但若病程超过半年,一般已经形成腱鞘口的纤维化、腱滑动障碍甚至“弹响指”,这就是典型的结构性病变。此时若仍以传统毫针治疗,只能暂时缓解疼痛,却难以松解病变组织。而改用刃针或微针刀,沿腱鞘口轻度剥离、松解纤维粘连,再辅以热敷与功能训练,往往一次即可显效。这正说明——病同名,期不同,针亦不同。 中医讲究“辨证论治”、“变化从权”,强调因时、因地、因人、因病机而变。但在现代研究中,为了控制变量、便于统计分析,往往只选用一种针法、一种针具——这就违背了中医的辨证精神。急性与慢性,本质不同;功能性与结构性,治法也必须不同。如果用同一种毫针去治疗两类病,结果必然是急性有效、慢性无效。这并不代表针灸无效,而是研究设计本身忽略了针法选择的层次性。 临床医者应根据病变的阶段、组织状态与患者体质,灵活选择针法与针具。同一疾病,从早期到晚期、从功能性到结构性,治法必须随之演变。而研究者在设计实验时,也应尊重中医辨证论治的核心,对急性与慢性损伤分开设计研究,采用不同针具、不同层次的治疗方案。只有这样,才能真正反映针灸的临床价值与理论深度。 针灸不是无效,而是你用错了针。急性病用毫针,慢性病用微创针。这,才是中医真正的“辨证论治”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October 17, 2025
皮穿支针法讲座学习体会 ——经络的现代解剖学验证 昨天参加了关于皮穿支针法的讲座,内容非常精彩。讲者利用现代影像设备(类似血流探测仪)演示了皮穿支的存在与分布。 所谓皮穿支(perforator),是指从深层动脉或静脉分出的细小血管分支,伴随神经、淋巴、筋膜小通道穿过筋膜裂孔,最终到达皮下,支配局部皮肤。 讲者指出: 这些皮穿支点与中医传统的腧穴位置高度重合,验证了古代“穴位”确实具有解剖学基础。 他还通过实例展示了皮穿支针法的临床应用: 飞扬穴(BL58):治疗鼻炎、过敏性鼻塞,效果显著; 阳溪穴(LI5):用于戒烟调理,也取得一定效果。 理论启发 皮穿支针法把“气”的概念落地到解剖结构上。针刺得气时的“吸针感”“空中之机”,很可能正是针尖穿过筋膜裂孔、触及穿支点的生理反应。 传统所说的“补泻”“气至病所”,在现代视角下可理解为: 补法:促进局部血流增强与组织代谢; 泻法:疏通排出、解除张力与炎症。 这让我们看到,古代的经络经验,其实与现代生理机制并不矛盾,而是不同语言对同一现象的描述。 临床思考 皮穿支理论让穴位定位更精准,不仅凭体表经验,还能结合触诊与结构验证; 穿支点是深层循环与皮肤感应的交汇处,针刺到位后往往能获得更深、更稳定的疗效; “得气”的判断可以结合解剖触感、患者反应以及血流变化,更加客观。 个人体会 这次课程让我深刻体会到: 古人以气论穴,今人以结构证穴。皮穿支针法为经络提供了新的科学解释,让我们看到经络并非抽象能量线,而是由血管、神经与筋膜链共同构成的动态网络。 未来针灸的精准化、标准化,也许就从这一点开始。对我而言,这是一次重新理解“得气”与“通络”的重要启发。 皮穿支的发现,让“穴位”从经验概念变成了解剖实体,它证明了古人发现的经络系统并非虚构,而是有明确的结构基础。这种“结构性验证”的意义,确实远大于它当下的临床应用价值。
October 14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八十六) ——膝无力,估计你怎么也想不到是下腹部的一个吊筋引起的 今天接诊一例膝关节无力患者,六十多岁,男性。他自己以为是膝关节坏了;理疗师、家庭医生、专科也都把问题归在膝上:锻炼、理疗、电疗、针灸等。做了X光“骨头没大问题”,专科还准备安排他做MRI。几个月过去,仍从双膝跪着起不来,需要扶着地,从下蹲位也站不起来。他是我的老病人,兜兜转转,最后又回来找我治疗了。 这位病人最大的特征,是“无力为主”,而不是“疼痛为主”。典型的关节病变多为痛大于无力,而他恰恰相反,起不来、发不上力,更像神经性无力而非关节性疼痛。于是我的思路是,从无力想到股四头肌发不上力,追上游的股神经,再追它最容易受限的腹股沟通道,而通道张力增高的常见“推手”,正是髂腰肌高张或短缩。由此形成假设链,髂腰肌高张→腹股沟区狭窄→股神经受压→股四头肌抑制→蹲位起不来。 检查时发现,仰卧屈膝力量差,伸膝平抬力量弱,提示股神经支配环节受抑制;髂腰肌压痛8/10,髂前上棘前压痛点9/10,股直肌上段筋膜牵扯明显。检查时还发现,他必须扶着床才能从蹲位起立。这些体征基本坐实了“髂腰肌—腹股沟—股神经—股四头肌”这一条抑制链。 治疗时,我以腹部精准松解髂腰肌为主,联合股直肌上段筋膜滑移。治疗后复测:髂腰肌压痛从8分降到4分,患者不扶床即可从蹲位站起。这不是“突然有劲”,而是股神经通路的抑制被解除,动力链重新接通。 这样的病例,正体现出功能性与结构性治疗的分界。早期(尚未进入明显挛缩与结构性卡压)时,单纯经络取穴、脏腑辨证的功能性调节,有时也能见效,因为它间接松了髂腰肌,暂时缓解了神经刺激。但这位病人从去年12月拖到现在,接近一年,已经进入结构性锁链期。不针对性松解髂腰肌,就解决不了问题。这就是功能性治疗的天花板与结构性治疗的切入点。 可能有人问我,书上没写“蹲不起就查髂腰肌”,你怎么想到的?其实答案很简单,靠长期的病例积累与知识构架。书本给的是“点”,临床要的是“链”。面对“无力大于疼痛”的线索,我先定位到神经,再顺着股神经—腹股沟—髂腰肌这条链去验证。病人说“膝有问题”,我不被症状牵着走,而是用链条去反证症状。病例见多了,思考的点就多了;思路多了,方法就多了;方法多了,疑难病例就会有出口。 这位病人一路在“膝关节路径”上消耗了几个月,真正改变他的,是把诊断起点从膝,挪到神经与上游。临床上,没有明确诊断,就谈不上治疗,那种模糊、馄饨的治疗方式,对功能性病例有效,而对结构性病变就无能为力了。 这个患者的检查和治疗过程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October 12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八十五) ——从治疗尿频尿急,谈谈针灸医生的临证思维 作为一个针灸医生啊,当我们遇到尿急、尿频、尿痛这些泌尿系统的症状时,第一步不是急着针灸,而是先搞清楚原因。尿急尿频只是一个表现,背后可能是感染、结石、肿瘤压迫,或其他系统疾病。真正高水平的针灸医生,第一步要做的,是排除这些器质性病变。 如果尿检发现大量白细胞,那就是感染,应先去家庭医生那里用抗生素;若是膀胱间质炎、肿瘤、结石、前列腺肥大,都要先通过B超或CT明确。妇科疾病如盆腔炎、子宫肌瘤也常可反射性引起尿频。此外,脊髓压迫、糖尿病性神经病等周围神经病变也必须排除。只有当这些器质性、神经性原因都被排除后,针灸医生才真正登场。 接下来就是要判断是不是膀胱过动症了,是原发性的膀胱过动症,还是继发性的。原发性的膀胱过动症这一类病人,没有腰痛、没有下腹压痛、也没有肌肉牵扯的体征。问题多在大脑中枢或神经调控功能紊乱。治疗的重点,不在“膀胱”本身,而在调节中枢神经与体质平衡:注意休息,不要过度劳累;调整情绪,改善睡眠;规律运动,提升身体素质;必要时针灸介入,作为辅助调节植物神经与大脑兴奋性。但要明白,这一类的治疗不可能立竿见影,是一个慢慢调整整体功能的过程。 而继发性膀胱过动症,这一类病人就不一样了。他们常常伴有腰痛、腰胀,下腹或腹股沟的酸胀,髂腰肌或盆底肌压痛明显,按压某点时尿意甚至会被诱发。这些就是典型的肌原性继发性膀胱过动症,它的根源在肌肉紧张、筋膜挛缩、神经受牵。而这,正是我们针灸医生最有优势的领域。 我常用的治疗思路,叫做“三环解锁法”。它的核心原则是,先解上游,再松中桥,后调外环,目标是恢复下焦气机与神经肌肉的协调。 上环是髂腰肌,为起点,主穴髀关、冲门、阴廉,手法以直刺或斜刺1–1.5寸为宜,得气向下腹或会阴放散,可配合下腹按压与轻牵伸髂腰肌,以解前筋牵拉、疏膀胱前壁、解除膀胱反射。中桥是闭孔内肌,取环跳、秩边,并辅以大转子内上压痛点,针尖向坐骨棘方向斜刺1–1.2寸,结合深压放松,可松外侧盆壁筋膜,解除提肛反射性锁定。外环是臀中、臀小及梨状肌,为骨盆外环的支撑,取居髎、臀中穴、环跳外上缘,针刺结合按压,俯卧或侧卧位操作,能有效打开骨盆外环稳定链,减轻闭孔代偿压力。 这“三环”是下焦功能协调的关键。当髂腰肌、闭孔内肌、臀中肌三者的张力重新平衡时,膀胱的神经反射自然归于安静。 做针灸,不只是下针,更重要的是会分辨。要看清病在哪一层,是膀胱自身的病变,是神经调控紊乱,还是肌肉筋膜牵扯。当你能在这些之间清晰划界,并且知道什么能治、什么该转诊、什么该协同,那你就不只是一个会针灸的医生,而是一个有全局观、有分寸、有医道思维的医生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October 8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八十四) ——尿频尿急,不一定是膀胱病 这两天我连续看了两位尿频、尿急的患者。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夫人,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。两人都查过尿,没有感染,却都被当作“尿路感染”治疗。抗生素吃了不少,效果却不理想。 老夫人伴有腹股沟区肿痛;年轻女孩则出现腰痛,以为自己“炎症上行到肾了”。我查她们的髂腰肌,压痛都在七、八分。针刺松解后,疼痛降到三、四分,下腹坠胀和尿意都明显减轻。这让我再次意识到,很多被认为是泌尿系感染的症状,其实可能是髂腰肌的紧张牵拉所致。 髂腰肌的位置很深,既邻近腹腔脏器,又紧贴盆腔结构。当它紧张或痉挛时,会牵扯到相邻的神经和筋膜,从而出现许多容易被误判的症状。腹部方面可表现为下腹坠胀、腹部紧绷或消化不良;泌尿道方面则会出现尿频、尿急、尿不尽感,甚至尿道刺激感;腹股沟方面可有牵扯痛或肿胀感,有时甚至放射到大腿根部。 这些症状极易被误以为是膀胱炎、尿道炎或妇科炎症,但其实很多属于功能性的膀胱刺激症。判断的方法其实很简单,按压髂腰肌,如果压痛明显(疼痛指数3分以上),并且治疗后压痛下降、症状同步缓解,那就要想到髂腰肌的可能性。 不过写到这里,我也提醒自己,不能什么都往腰大肌上扯。为什么这么说?因为就在两个月前,我治疗过两例痛经患者,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。 一位是子宫肌腺症,西医诊断明确。她每次来例假都疼得厉害。我治疗后,当月来例假时居然不疼了。那说明肌腺症不是引起她痛经的主要原因。治疗中,我松解了髂腰肌,疼痛指数从七、八降到三、四,她的痛经也随之消失。 另一位是子宫内膜异位症,从十五岁起每次来例假都痛。她一直服用避孕药来抑制月经。这次想尝试针灸。我还是按髂腰肌下针,治疗后她的腹痛明显减轻。 这两例都让我再次看到,髂腰肌对盆腔症状的影响远比我们想象的深。但也正因为如此,我开始警惕自己。当我在痛经、尿频、腹痛中都能找到髂腰肌的线索时,我必须提醒自己,别太过了。 于是我告诉自己,既要相信身体的反应,也要防备自己的执念。这一句“别太过了”,是我写给自己听的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October 6, 2025
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(八十三) ——功能性与结构性的那条界线 昨天有个学生来跟诊。看我给一个板机指的病人做刃针,他忽然问我:“老师,您常说功能性的问题、结构性的问题,到底有什么区别?”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。其实我自己,也花了很多年,才慢慢体会到其中的差别。 板机指在早期的时候,其实只是轻微的炎症或水肿。早上起来手指有点僵,弯曲或伸直时会“咔”一声,但活动几下又好了。这时候的病,多半还只是功能性的——也就是说,组织本身的结构还没变,只是循环不畅、腱鞘滑动受阻。就像门轴上少了点油,磨一磨还能转得动。针灸、拔罐、热敷、活动训练,这些调节气血的办法都能奏效。那时候的病,是“活”的,是可以逆转的。 但时间一长,情况就变了。腱鞘在反复摩擦、反复炎症的过程中,慢慢增厚、变硬,腱和鞘之间开始粘连,通道变窄。弯指时“卡一下”,甚至伸不直。那时候,再也不是功能性的问题,而是结构性的问题——形已经变了。就像水管里结了垢,再冲水也没用。针灸能调气,却改不了形。 刃针的意义,就在这里。它不是单纯去“调”,而是去“解”。解那一点“卡”,解那一处“硬”。它把粘连的腱鞘划开,让结构恢复本来的滑动。那一刻,患者能立刻感受到——那种被松开的轻松。那就是结构被重新释放。 我常说,刃针是针灸史上的一个转折点。它让针术从“调功能”走向了“改结构”,从“气的层面”深入到“形的层面”。气可以调,形必须解。调不动的气,往往是因为形被卡住了。 很多病都是这样,起初是功能的紊乱,久了就成了结构的固化。早期治,是“调”;晚期治,就要“解”。一个医生能否看清这条界线,决定了他医术的深浅。 一位针灸师,从只能治疗功能性疾病,到能治疗结构性疾病,这是成熟的重要标志。而能治疗结构性疾病的工具越多,他的段位也就越高。因为那代表着他不仅懂“气”的运行,也懂“形”的束缚;他不只是调节身体的功能,更能修复身体的结构。 到这一步,针灸不再只是“扎针”的手艺,而是一种结构与功能、气与形相互映照的医者境界。 一个老医生的自我修炼随笔系列 我的油管频道链接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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